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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节(1 / 1)

“没事儿,把鱼炸了一样是下酒菜。”

水开之后,周明坤没进来,云遥感觉最疼的那一阵过去了,自己慢吞吞爬起来,倒杯茶放床头等温。

要是放往常,没水她就干吃药了,但现在嗓子干的能冒烟,什么都咽不下去。

周明坤端着鱼汤进来的时候,看见床头的水杯装了小半杯水,药盒有拆开的痕迹,女人阖眼躺在床上,呼吸平稳,似乎已经睡熟了。侧趴在床上,捂着肚子的睡姿。

周明坤看着她,抽了张纸擦擦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,在床边坐了一会儿,又端着鱼汤出去,倒回锅里温着。

客厅的桌上,朱世春已经倒好了酒,一盘花生米一盘炸鱼渣,周明坤走过去坐下,朱世春举起酒杯,“来,庆祝搬家,小夭出院,还有我终于能休息几天了。”

周明坤和他碰一个,呷一口,感觉到度数不低,放下没再喝。

朱世春看着他脸上的红也说:“意思意思就行了,你今天喝了多少酒,怎么红成这样?”

“不知道有多少,可能就是度数高吧。”

下午周明坤跟着齐成去了私人会所,几乎都是洋酒,牌子他不认识,也没仔细看度数有多少,齐成喝多了就开始回忆伤心事,越回忆越伤心,他陪着喝,一杯接着一杯下肚,感觉上脸了才停下。

晚上,周明坤将套房外间的沙发拉开,就是一张沙发床,将要睡着的时候,听见里面有走路的声音,他下床敲门,“云遥,你醒了么?”

“我醒了。”

周明坤推门进去,云遥正在倒水,她身上的衣服又汗湿在身上,出多了虚汗,浑身没一点劲,握着烧水壶的手腕都颤得厉害。

他快步过去接走,“我倒吧,你回去躺着。”

云遥拉开抽屉拿个安睡裤进卫生间。

出来的时候,看见男人坐在床边,又拿了一个杯子,来回颠倒热水,让水温降的快一点。

已经是深夜,外面安静,屋里也安静,云遥躺在床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。

“你饿不饿,锅里有鱼汤,肚子还疼么?”周明坤转头,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笑。

他抬了下眉,“笑什么?”

云遥敛了敛唇角,又没忍住弯起来,搭在被子外的手伸出小拇指,勾了勾他的裤缝,“气消了?”

周明坤一愣,须臾才想起来,自己下午还在生气来着。

“我什么时候生气了?”

“下午啊。”

“……原来你知道我在生气?”他问的很轻,望着她忽然顿住的眼睛。

云遥勾着他的小指跟着僵住,意外他今天这么较真呢。

以前生气也不是没有,但过会儿就气消了,那件事就翻篇过去了。

她在周明坤这从不下心思研究,一向也用不着她下心思研究,自然没想到,这次生气同以往有着本质上的区别。

从前他生气都是些外力原因。她挨了父亲打,他生气,气的是自己没有能力救她于水火。她生气了,生理期也要面朝水田背朝天,顶着烈日蹲在地里插秧,他气她性子倔爱较劲,不爱惜自己的身体,将她抱到阴凉树下坐着,他将地里的秧插完,回头见她安安稳稳在树下乘凉休息,自己也就消化消气了……

这次生气是他们自己的感情问题,是在周明坤心里绵延近三年的一根老刺,不影响日常生活,但偶尔不小心碰到,就是连皮带肉的疼,清晰地提醒他它的存在。

今天他亲手亮出这根刺,想让她拔出来,她却是轻轻拨一拨刺,让他又疼了一回。

他怎么会消气呢。

“我又不是没有心。”周明坤低头倒着热水,语气低轻,不是抱怨,只是对她那句话的回应。

他又不是没有心,又不是不会疼,刺都没出来,怎么会消气。

他只是,只是知道了她的苦,她的难,只是心疼自己喜欢的姑娘,只是想要照顾她……

“对不起。”

周明坤垂着的眉眼微动,沉默着。

他要的,从来都不是对谁都可以说的,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道歉。

他尝一口,递给她杯子,“可以了,喝水吧。”

除夕

大早上, 不知道朱世春从哪里借来了个石臼,两个男人在院子里你一锤我一锤地打滋粑。

下午阳光好,也无风, 云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, 让周明坤先炸一盘给她过过瘾。自从离开大坝山她就再没吃过手打滋粑了。

他端着出来,除了炸的,还炒了一盘腊肉滋粑,就是她现在不能吃辣椒, 腊肉滋粑吃着不够味儿。

门口响起敲门声, 两人对视一眼, 以为是齐成。

周明坤去开门,不是齐成,是那两个警察。

楚彬一只手提了两只活鸡,一只手拎着水果进门。

师父走在他后面, 提了六条活鱼和几串腊肠。

云遥惊讶起身,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

“别动别动, 不用接不用接。”楚彬见她动身, 连声叫起来,担心她动了伤口,“你坐着就行。”

“不只是我们, 还有杨队长。”师父说。

云遥和周明坤一齐往门口看, 杨川抱着几个箱子进门, 撂进客厅, 累的架起腰, 喘着气出来, 指着说:“泊裕今天没时间过来,让我给送来的。”

“你们怎么今天都过来了?”

“你昨天出院, 我们就不过来累你了,今天过来热闹热闹,给你们的新屋子暖暖房。”楚彬说着,看到摆在小桌上的炸滋粑和炒糍粑,叫一声,“这还冒着烟呢,刚做好的啊?”

“要不尝尝?”云遥问他。

“好啊。”

朱世春听见声音出来,看见他们送来的东西,高兴的拍大腿,不用买年货了。

楚彬和朱世春一个杀鸡一个宰鱼,朱世春干活麻利,奈何楚彬不是常做这种活儿的,刚在鸡脖子上剌个口子倒血,手上突然一松,让鸡给挣扎飞走了,师父看得黑脸,气冲冲地过去帮忙去了。

杨川尝了一块炸滋粑,“嗯”一声,“好吃啊,外焦里黏,好吃,你做的?”他问周明坤。

“嗯,喜欢可以多吃,锅里还有。”

“那正好,我就不客气了,能带点回去吗,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女儿还说让我买点回去,不用多,她就是看手机刷视频馋了,给三两块解解馋就行。”

“我去给你装点。”

周明坤离开后,杨川垂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,压低声音问:“能自己走吗?”

云遥抬眼,看见他突然严肃起来的眼神,“进屋吧。”

进一楼主卧套间小客厅,云遥指着沙发说:“就这,坐吧。”

“我不坐,你坐吧。”

只有一个沙发,确实不适合他们孤男寡女的一起坐着,云遥身体不适,吃了药肚子虽然不疼了,身体依旧绵软无力,扶着沙发坐下。

杨川单手插兜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,看着她说:“人死了,只找到一座坟。”

这个结果云遥猜到过,算不得吃惊,只是遗憾,就这么死了,真便宜他了。

“严家老三呢,认罪了吗?”

“证据还在找,目前还没有突破点……”

云遥眉头立刻蹙紧,声线不自觉拔高:“什么叫没有突破点?严家老大你们审过吗?”

“他没参与。”

“我也没说他参与啊,他确实不是参与者,他是知情者啊……”云遥说着就笑了,“是严泊裕不让审,还是严老太太不让审?”

杨川拨了下手指,没说话。

“想让我说出二小姐的下落,然后让二小姐指认,严家老大摘干净?”云遥冷眼睨他,“做梦。”

杨川叹口气,“老太太闹的厉害,不让审。”

云遥冷冷扯唇,“这才是严泊裕今天不敢过来的真实原因吧?”

杨川憋的踢了一脚地板,暗骂一声他妈的。

他算是看出来了,这丫头聪明的厉害,侦查力也强,越想瞒着,越能给你扒个干净。

“麻烦你告诉严泊裕,他三哥不愿认罪,那就让大哥指认,只有找到证据,让谋害二小姐的人都受到法律的制裁,我才会说出二小姐的下落。”

云遥盯着他,一字一顿沉声说:“我要她安安全全地出来。”

云遥出去的时候,鸡烫在热水盆里,师父在拔鸡毛,周明坤蹲在水管边处理活鱼,一刀把敲死之后,按在案板上砍掉鱼头,开膛破肚,手法熟练地撕掉带着鱼鳞的鱼皮,鱼身削成片的同时剔除鱼刺。

他能精准无误剔掉鱼身上的每一根刺。

从前两人在山里厮混一整天的时候,他会随身携带一把小刀,中午饿了他就挽起裤脚,削尖木棍下河插鱼,烤熟之后,刀尖寻着鱼的肌理切开,剔干净鱼刺再给她吃。

她在家里饿着长大,吃东西有种不论好坏的糙感,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。鱼尾巴刺又小又多,以她囫囵吞枣的吃法常常扎到喉咙,慢慢的,上山约会他就习惯带把刀给她剔鱼刺。

隔着大半个院子,云遥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扭头看着自己,午后明媚的阳光下,他乌黑的眼睛有种幽深的明亮,也发现自己竟看着他拆鱼的动作入了迷,当下动了动眼珠,装作不经意看向别处,趁院中其余人皆未发现,转过身往自己的椅子那走。

椅子上已经坐了人。

楚彬身上还有个清晰濡湿的巴掌印,看着是被师父嫌弃,一巴掌撵过来的。

他大喇喇地□□坐着,腿上放着她下午看的英语书,手里举的是她之前夹在里面的试卷。

“112啊。”

楚彬放下卷子看向她,“考的不错啊,准备报什么学校,警校有没有想法?”

“报警校干嘛,和你做同事啊?”

“嘿。”楚彬起身让开椅子,居高临下不服气地看着她,“我现在能力是不够,可你也不能看不起我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说真的,你有没有想过报警校?”

云遥不觉得自己能报上。如果一开始还存有幻想的话,了解相关要求之后就破灭了。

二小姐出来之时,也是她阿爸入狱之日,买卖人口,她政审那一关无论如何也过不去。

楚彬不知道这个情况,云遥暂时也无法告诉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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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依思